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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故台】最後今晚

六月的最後一天,七月來臨前的最後一天。 深水埗的夜晚人不多,特別是青山道以北的那幾條街人就更少了,街燈也顯得昏黃,燈光打在路旁違泊貨車的擋風玻璃,也有一些分到已生鏽的巴士站牌上,都沒什麼生氣。這裏算是鬧市的一部分,卻又總被人遺忘。 難得和阿晴晚餐,怎也得穿得體面一些。我的內心是複雜的。我知道她應該對我沒特別的、那種可以升華為男女朋友的好感,但既然她肯出來見面,我也沒理由放棄。就當是最後的努力吧,成功也好、失敗也好,都是個了斷。 「難得你準時喎!」我看到她了。她其實也不是個經常遲到的人,單純是句見面的開場白。 「乜你平時又好準時咩?」她微嗔。我喜歡她說話的聲音,語調溫溫柔柔的,彷彿是個大和撫子。 不知道她是怎麼發掘這迷你的居酒屋的。這裏店面不大,只有四張桌子,大約能坐十五人左右,裝修倒也算是雅致,仿木牆壁貼滿了餐牌和日式海報,吸引我眼球的是《支那の夜》的電影廣告 —— 暫且撇除那兩字和意識型態宣傳的爭議,想起男女主角在紛亂時代相愛確實是不容易的事。再轉頭一看,吧檯附近放了一列不同樣子的招財貓和達磨擺飾,想必店主是很喜歡日本傳統手工製品的了。 居酒屋漸漸坐滿,進來的看起來都不像是第一次到訪的。話說回來,這店的串燒確實不錯,也別小看烤肉串的難度,烤久了肉會變乾變硬,烤得不夠則沒有肉味,烤得能鎖住肉汁又不至燒焦的才是上品。阿晴身形雖然瘦削,但拼命吃起來也有不輸我的食量。她曾經有過吃素的日子,後來還是覺得牛肉真香真美味,短短兩個月便破戒「還俗」。 幾串牛羊豬肉入口,兩三杯啤酒下肚,她的話開始多起來。 「做咩得閒今晚約我出嚟食嘢呀?」她問。 「約人食飯需要原因咩?原因咪就係想見你囉,得唔得先?」 「得,梗係得!我都想見吓你!」這個「吓」字的存在闡釋了廣東話的博大精深。 「幾時都得啦,不過呢排返工忙啲,多判頭同皇家佬嚟睇場,有時夜晚又要去應酬......」 「呢排疫情咁嚴重,你嗰行冇受影響咩?」 「樓宇工程冇咩影響呀,唔通層樓打咗地基唔繼續起咩?」 「你又啱......喂話時話,你有冇打算移民呀?香港而家搞成咁。」 「暫時冇諗過喎!講真,移民真係咁容易咩。你呢?」 其實我記得她好像早就給過我答案的。那年中六考過文憑試,我們畢業班十多人一起到花蓮旅行。有天晚上大家都累得很,早早回民宿睡覺,只有我和阿晴坐在七星潭的沙灘感受著太平洋吹來

【學術台】摒棄大中華歷史觀 重看英國「殖民」香港

      在中國政府看來,香港曾被英國殖民的這段歷史並不光彩 : 「殖民」往往象徵殘酷壓迫、經濟掠奪。但是,香港在英國人治下成了悲情城市嗎?香港人在百多年間被英國人壓得民不聊生嗎?好像也沒有。       作為香港人,我深深感謝英國帶給香港的一切。       是誰帶領香港與世界接軌?英國。英國人當初有沒有這樣的「好心」並不重要,事實是香港的經濟、法治、教育、醫療、水利系統均是由英國人建立,讓香港這個本來位於廣東寶安縣的落後小漁村在今天成了人類發展指數亞洲排名 最高的地區。英國真的不欠香港什麼,真的。       香港真的在1841年起被英國「殖民」了嗎?暫且以維基百科裏「殖民主義」的條目作定義:「......已經取得了軍事和其他優勢的殖民者通常會控制該地區的自然資源、人力、語言、宗教和交易市場......殖民主義國家亦會影響和滲透或者強加自身的社會文化,宗教和語言於被殖民的民族身上或屬地上。」粗略看看,除了非常有限的礦石和漁農資源外,香港有什麼自然資源能被英國控制(別忘記最初英國人是以「barren rock」來形容香港的)?英國強徵了香港華工無償為英國人施工建設嗎?在「自由港」香港經營生意需要繳交高昂稅金嗎?香港本地人、在港經商的廣東人被禁止說客家話、圍頭話、廣州話了嗎?港英政府禁止香港人求神拜佛、把寺廟變教堂了嗎?薙髮留辮的清人收到港英政府「留髮不留頭」的命令了嗎?全都沒有。換個角度說,香港在英國管治前何嘗又不是被滿人殖民?難道當時香港居民可以對「遷海令」說不,或是有份投票選出寶安縣的官員?如果清政府的管治也是殖民的其中一種形式,那英國在香港的管治相比之下只能算是形式上的殖民 —— 英國更像是把香港經營成貿易公司,公司裝修如何、內部規矩如何、誰來當接待處職員、誰是客人都不重要,能賺錢就行,與廣州人、香港人「有錢齊齊搵」亦未嘗不可,與比屬剛果那種利奧波德二世式統治完全不同。       一直以來,英國對香港的管治非常寬鬆。港督雖然受英國議會監察,但亦有一定的自治權力,特別港督在二戰後不時與倫敦就香港事務意見相左,葛量洪和戴麟趾均不滿倫敦經常對香港「指手劃腳」,殖民部內部亦經常以「Republic of Hong Kong」來反諷香港政府「不受控制」。以麥理浩在任時行政上的大刀闊斧為例,倫敦方面根本不可能為遠東一個小小的殖民地制定如此詳盡的發

【學術台】論述及比較八九十年代台灣民主化之成因

    「反送中」運動開始以來,不少香港人視台灣為華人世界的民主燈塔,並希望移植台灣民主化的經驗到香港。因此,我們應先了解台灣在八九十年代成為民主國家的進程和原因,下文將作出論述和比較:       毫無疑問 ,台灣的民主派人士 應記一功。國民黨 自 撤退到台灣以來一直在社會實施高壓政策,大量無辜市民被打成「共諜」慘遭逼害至死。在這段超過五十年的白色恐怖時期, 秘密警察可隨意逮捕及拷問「嫌疑人」 ,民眾的言論和集會自由並未得到保障 。儘管如此,不少知識和進步份子仍冒著風險以不同形式和獨裁政府對抗。早於五十年代,雷震和蘇東啟等人已嘗試以選舉和籌組反對黨的方式挑戰蔣介石政府,及後平民出身的康寧祥和張俊宏亦不停在體制內外抗爭;至七十年代,施明德和陳菊等 新一代的民主領袖擔起大旗,並在美麗島事件後聲名大噪,台灣民眾的公民及政治意識在進步派人士的宣傳下亦漸漸增強,成為了在八十年代末逼使政府改革的一股強大力量。       台灣經濟在六十到九十年代的迅速增長對民主化運動也有相當大的影響。在蔣介石南 遷到台灣後,國民黨政府在美國的援助下推行了一系列的經濟和社會改革(如發行新台幣和發展密集勞動型輕工業)。政府於1968年開始提供九年強制免費教育,同時開辦各類職業及大專院校,以滿足 社會對高技術勞動者的需求。在1961至1973年間,台灣的人均收入增長率達9.5%,人均收入亦於1974年突破500美元,民眾生活普遍得到顯著改善。儘管台灣和其他亞洲經濟體一樣深受1973年的石油危機影響,蔣經國推動的「十大建設」計劃推動台灣經濟不久便從低谷反彈 -  工業園、煉鋼廠和船塢等紛紛落成, 帶動了台灣重工業和高科技工業的發展。1981至1985年間, 工業產品佔台灣出口總值達 93.1%,較二十年前翻了接近一倍。工業發展為台灣社會帶來大量財富,催生了新生代的中產階級。與有著「逃難心態」的父母不同,他們有著強烈的本土意識,同時亦受西方民主思潮影響,開始要求更高的政治參與度,此為及後的民主化運動打下了堅實的民眾基礎。       回顧歷史,蔣經國在民主化運動中亦擔當了不可或缺的角色。蔣經國自1975年上台後著重經濟發展,在社會的管控方面相對開明。蔣經國深知中共軍力已非國軍可比,中華民國在聯合國的席位亦已被中共取代,因此拋棄了其父親不切實際「反攻大陸」的幻想,轉為把口號改成「三民主義

【學術台】Chinese與China 國籍你填哪一個?

      如果你手持香港特區護照到國外旅遊,入境表格「nationality」那欄你應該填什麼?這看起來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填Chinese囉 你本護照上面都係寫Chinese」。沒錯,護照上寫什麼便填什麼是最正確的做法,但如果填上「China」有錯嗎?這篇文章想探討一下這個非常有趣(煩膠)的議題。       首先我們探討一下英文裏「nationality」語法的問題。「nationality」是名詞,如果說某人正在申請成為西班牙國民,英文會說「He is seeking Spanish nationality」或者說「He is seeking the nationality of Spain」,不外乎是「形容詞 + 名詞」或「名詞 of 名詞」的結構,那麼當護照上顯示的只有「nationality」而並非任何句子,它隱含的應該是那種句子結構?       有趣的是,在全世界的範圍來看,在護照上填形容詞「國籍(-nese/-an)」和名詞「國家名」在國籍一欄的國家數量不相伯仲:中國、澳洲、加拿大、愛爾蘭、南非、斯里蘭卡等國是「國籍」派,美國、紐西蘭、南韓、北韓、日本、馬來西亞等國則是「國家名」派,英國和新加坡則分別在British和Singaporean後面加上「citizen」(手持BNO護照的香港人 上面寫的是British National Overseas 真可憐),看起來這並不像部份人所說是個能一錘定音的問題。     回到我們最常見的Chinese。什麼是Chinese?這也是一個很有趣的議題。普遍來說,Chinese可解: 1)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 2)中華民國國民 3)籠統的中國人(包含1和2) 4)華人 5)中國的 6)中華的 7)中文 8)中文的       看,光是Chinese一詞已經能弄出這麼多意思,為什麼?這還得從「中國人」一詞說起。什麼人該被定義為中國人?我曾向不少老人家請教過過這問題: 「黃皮膚黑眼睛咪中國人囉!」 「咁蒙古人夠黃皮膚黑眼睛啦,佢哋係咪中國人?」 「佢哋唔用漢字呀嘛!」 「咁日本人到而家都有用漢字喎,佢哋係咪中國人?」 「佢哋都唔講中文,點會係中國人呀?」 「咁新加坡華人又黃皮膚黑眼睛又講中文用中文字,佢哋係咪中國人?」 「都算㗎!」